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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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01.
埃爾默眉頭皺起,連帶著臉上的傷疤也變得更加猙獰。
“副將？”
“我馬上告訴將軍。”埃爾默說話間直接掏出通訊水晶註入魔力。
通訊水晶是用特殊雙生水晶制作而成，這一類水晶兩顆一對生長，等到成熟分開再附加上通訊魔法後,無論多遠只要不被魔力幹擾就能傳送聲音和一定量的畫面。
魔力註入，埃爾默卻始終沒等來回應。
又等待片刻依然無人理會後,埃爾默推開身後伊洛汀辦公室的大門，果不其然在辦公桌上看見發光的水晶石。
伊洛汀是臨時決定出去的，很多東西都沒帶。
“讓我們的人盯著那邊，有消息立刻匯報，我去找將軍。”埃爾默說話間快速向著營地外的領地而去。
樹林中。
西萊斯特介紹完維希路和卡斯裏後饒有興致地看向伊洛汀，等待他的反應。
卡斯裏和維希路也看去。
“人族。”伊洛汀頓了頓，補充,“伊伯萊。”
西萊斯特臉上笑容頓時更甚。
維希路看看笑得像只狐貍的西萊斯特,莫名其妙。
卡斯裏註意力並不在伊洛汀身上，見伊洛汀不準備多說他看向西萊斯特,“西萊斯特，你過來看看。”
說話間，卡斯裏帶頭向著他之前走的那條路的方向而去。
維希路立刻小跑著跟上，要幫忙帶路。
西萊斯特緊隨其後。
眼見三人走遠,伊洛汀視線在維希露身上停留片刻後跟上。
一群人穿梭在樹林中,五分鐘後,他們來到一片血泊前。
十多個人面朝同一個方向倒下，地上都是混亂的腳步,一看就是在逃亡途中被追上然後全部被殺死。
這樣的畫面維希路一路下來已經見怪不怪。
但這裏不同,這些人的身體全部被撕碎,好些地方還有明顯被撕咬的痕跡，那讓附近一片的地面野草都被血染紅,也讓空氣中的血腥味摻雜了一股內臟的惡臭。
維希路捂著口鼻強忍著嘔吐的沖動站在血泊之外。
看見這慘狀，西萊斯特面上笑容也不見，臉色有幾分慘白，他走進血泊中檢查那些屍體。
“你看這個。”卡斯裏之前就已經檢查過一輪，他走到其中一具屍體前蹲下翻動屍體，讓西萊斯特看屍體脖子上的傷口。
那是一道牙印，但卻不是野獸的牙印，而是人類……
牙印下，死掉那人脖子上的肉直接被撕下一塊不見。
“這是……”西萊斯特神色嚴肅，“感染者。”
維希路捂住口鼻，一臉不解。
卡斯裏點點頭，他也這麽覺得。
也是因為這，他剛剛才急著去找西萊斯特。
西萊斯特轉動腦袋看向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麽。
“感染者是什麽？”維希路詢問，因為口鼻被捂住他聲音有些悶。
卡斯裏和西萊斯特都看來。
一直跟著他們的伊洛汀亦是如此。
“就是被黑暗力量感染吞噬發癲發狂變得不能自己的人。”卡斯裏解釋。
維希路看向地上那些屍體，頭皮一陣發麻，所以殺掉這些人吃掉他們屍塊的不是野獸而是人？
維希路猛地想起伊洛汀，維爾倫之前說過伊洛汀的媽媽就感染了黑暗力量，當時道那特不得不親手殺了她……
見維希路似乎對黑暗力量一無所知，卡斯裏多說幾句，“黑暗力量一經感染就再無法治愈，但黑暗力量也分濃度，一般來說越是濃郁的黑暗力量感染人的概率就越高。這附近就始終彌漫著，不過這裏的還不算特別濃郁，所以短時間待一段時間沒問題。”
頓了頓，他神色嚴肅地補充，“如果遇到特別濃郁的黑暗力量，一定要躲開。”
說話間，卡斯裏眼中不由多出幾分擔憂，也許他就不該讓維希路跟著。
維希路看向周圍。
自從他被傳送到這附近，這整片山脈始終被黑色霧氣籠罩，一開始他以為是天氣不好，直到西萊斯特利用水晶石驅散它們。
所以這些就是黑暗力量？
維希路伸手摸了摸，什麽都沒摸到。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維希路問。
之前雷德尼只是被那箭碰到就立刻砍掉自己的手，雖然他現在大概猜到那支箭上的黑暗力量應該遠比這樹林裏的濃郁，但雷德尼可是龍族。
如果最強的龍族都無法抵抗，那這黑暗力量豈不是無敵了？
聞言，西萊斯特笑著看向一旁靜靜站著的伊洛汀，似乎意有所指。
伊洛汀面容冷俊，安靜不語。
“這是魔王降世的預兆，也是他的力量，除了魔王沒有任何人能控制。”卡斯裏並未註意到西萊斯特的眼神。
“魔王？”維希路訝然。
這世界還有魔王？
卡斯裏道：“魔王也被稱為滅世者。據說七千多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黑暗力量突然急劇增加，然後魔王就降世。他降世之後所有黑暗力量就向著他靠近，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有了黑暗力量後他變得無比強大，他利用這些黑暗力量四處征戰虐殺，當時大半個大陸的人都死在了他手裏，最後還是龍族和精靈族帶領其他種族以死相搏才總算把他殺死，那之後黑暗力量也隨之消散。”
卡斯裏環顧四周一圈，苦笑，“我小時候一直以為這些都是大人講來嚇小孩的，誰知道……”
他剛出生的那段時間很多人都只在神話故事裏聽說過黑暗力量，但僅僅二十來年，黑暗力量已經隨處可見，甚至無數人為之喪命。
那也讓他不得不開始相信魔王的存在。
維希路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有種聽故事的不真實感。
“這感染者已經出現吃人的情況，情況應該已經相當嚴重。”西萊斯特又檢查了兩具屍體後道。
這些人是在三天前死掉的，也就是說卡斯裏的母親很有可能也是同一個感染者殺死的。
卡斯裏也已經想到這點，臉色不太好，“小心些，他可能還沒走遠還在這附近。”
西萊斯特環顧四周一圈，視線停留在血泊外不遠處一棵樹後。
那裏有血跡，但不多，看著像是那感染者殺死這些人後向那邊去了。
西萊斯特向著那邊而去。
卡斯裏抱起維希路，跟著向那邊而去。
伊洛汀又在血泊旁站了會，這才跟上。
痕跡並不一直連續，每當失去蹤跡西萊斯特就會停下詢問草木之靈，尋找到正確的方向後再繼續前進。
一口氣往前走了半小時後，他們再次在林中看見腳印。
腳印不多，大概五六個人。
他們走得很急，從方向來判斷應該是西萊斯特之前選的那條路上逃跑的那批人。
順著腳印往前，五六分鐘後，他們陸續看見屍體。
屍體的情況和之前看見的一樣，是被人活活撕碎而死，不少人身上還有明顯的咬痕。
屍體一共六具，全都是成年人。
沒在裏面看見熟悉的身影，卡斯裏明顯松了口氣。
屍體的盡頭，西萊斯特圍繞屍體周圍的樹林轉了一圈後，在其中一棵樹後停下。
維希路三人都過去。
西萊斯特面前，一滴指甲蓋大小近乎黑色的血液滴落在草葉上。
那血液明顯和之前那些屍體流出的血液不同，帶有強烈的腐蝕性和毒性，草葉直接被燙出一個窟窿，窟窿周圍的葉片也出現明顯的枯死痕跡。
“他受傷了。”卡斯裏蹙眉。
“你們先走，我之後再來找你們。”西萊斯特看向血液延伸的方向，臉上笑著眼底卻並無笑意。
他來這裏的目的就是驅散黑暗力量，如果不把感染者找出來，他還會繼續殺人。
卡斯裏遲疑。
“感染者的血液裏黑暗力量相當濃郁，一旦觸碰絕對會被感染，不會有人嘲笑遠離者，因為這是明智的選擇。”西萊斯特看出他的遲疑。
卡斯裏咬牙，“但是感染者會向有人的地方靠近。”
說不定他弟弟也在。
“如果遇見，我一定會救下他。”西萊斯特承諾。
卡斯裏不語。
西萊斯特向著血液延伸的方向而去。
眼見他即將走遠，卡斯裏看看懷裏的維希路再看看一聲不吭跟著他們的伊洛汀，猶豫片刻放棄把維希露托付給伊洛汀，咬牙跟了上去。
伊洛汀看著就不像是會照顧孩子的人，把維希路托付給他卡斯裏不放心。
“千萬不要碰到那些血。”卡斯裏輕聲叮囑。
維希路用力點頭，認真記下。
他不想死。
翻過山頭，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到達山對面山與山之間的低谷處。
不知是地勢太低陽光照射不進來還是黑暗力量太濃的緣故，越往下走樹林中就越黑，到達最低處時，四周已經黑得如同夜裏。
西萊斯特又一次停下詢問草木之靈後，順著低谷往前而去。
幾分鐘後，前方看見臨時帳篷。
那是一幅地獄般的場景。
三十多頂帳篷緊挨著坐落，空地中和帳篷中屍體隨處可見，地面和帳篷都被染紅，很多人直接死在了睡夢中根本來不及反應。
這裏的屍體比這一路下來維希路在山裏看見的屍體加起來都還要多，足足百多具，應該是從村裏逃出來的那些人的臨時總據點。
002.
西萊斯特沈默地繞著營地走動觀察，臉上不見笑容。
維希路被放下，卡斯裏也進去營地，他翻動那些一看就還年幼的屍體，每多看見一具，臉色就更慘白一分。
伊洛汀沒進去，只是漠然地在營地外看著。
維希路視線緊緊追卡斯裏，直到他停留在一頂空帳篷前。
“卡斯裏？”維希路想要過去。
“別過來。”卡斯裏回頭時眼眶通紅，手裏拿著一件女式外衣。
西萊斯特和伊洛汀都看去。
“我母親的……”卡斯裏試圖說點什麽，喉嚨卻因為太過沙啞而無法發出聲音。
西萊斯特過去，把卡斯裏面前的帳篷附近找了一遍沒看見那幼小的屍體後道：“營地設下的警戒魔法是從裏面破壞的，應該是逃到這裏的人裏有人之前就被感染，然後在三天前的夜裏徹底被吞噬，襲擊了其他人。”
卡斯裏放下手中衣服起身，“樹林裏那些人和我母親應該是從這裏逃走之後被追上……”
他頓了頓，“我弟弟肯定還在這附近。”
說話間，他看向周圍，試圖尋找。
他視線才看去，身體就猛然緊繃，武器也握緊。
西萊斯特和伊洛汀察覺，同時朝著他看的方向看去。
維希路緊隨其後。
朦朧不清的黑霧之下，樹林的那頭，百多米之外的樹後，一道人影正看向他們。
那人出現得十分突兀，再加上距離太遠看不清他的具體模樣，四周又一片黑，突然看見維希路嚇了一跳。
下一刻，維希路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那人就突然轉身向著更遠處跑去。
“站住！”卡斯裏擡腳便追。
西萊斯特同時擡手準備釋放魔法。
卡斯裏沖出營地的瞬間，什麽無形的東西猛地向著他們這邊射來，緊接著整個營地包括附近一圈的樹林全部被巨大的狂風撕碎。
泥土碎石木屑飛濺，世界一片混亂。
混亂之中維希路下意識擡手護眼。
與此同時，碎石泥土打砸在他身上，疼痛傳來。
“唔……”
吃痛的同時，什麽巨大的東西向著他飛來，維希路在混亂中瞇著眼看去，那是一節被撕裂成兩米多長的樹幹。
如果被那東西砸到，死不死不知道反正絕對少半條命——
維希路立刻就想向旁邊躲去，但四周無形的力量狂卷，他的身體太小，根本無法抵抗。
眼見那木頭已經砸到頭頂，維希路大腦都已空白，他後脖頸的衣服就突然被人拎起，緊接著一只手揮向那木頭，硬生生把它打飛。
“哐……”木頭斷裂。
不等落地，狂風便再次席卷，它再次飛向空中。
一陣悅耳急促的低吟響起的同時，一股柔和卻強大的魔力擴散開，四周狂卷的風壓猛然被擊碎。
漫天飛舞的雜物落下，連帶著彌漫在樹林中的黑霧都吹散。
混亂之中，被人拎在手裏的維希路看去。
他們所在的整片營地包括附近的樹木如同被丟進了粉碎機全部粉碎，甚至地面都是坑坑窪窪的刀痕，而他們之前看見的那個人早就已經不見蹤影。
卡斯裏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前方。
釋放魔法的西萊斯特也向他靠近，此刻正在他右邊不遠處。
“是陷阱。”西萊斯特道。
“應該不是那個感染者。”卡斯裏擦拭了下臉頰，擦到一手血。
發現不對的瞬間他就向著維希路靠近，他反應已經很快，但還是受傷。
說話間他看向維希路，伊洛汀把維希路拎在手裏。
維希路晃晃自己懸空的腳丫子，伊洛汀放開他。
察覺動靜，伊洛汀像是才想起手裏還拎著個東西，低頭看來。
維希路小小一只，本來身上臉上就臟，再被剛剛這麽一攪和現在看著更加臟兮兮。
伊洛汀把人放在地上。
這幼崽應該洗洗了。
念頭想起的同時，伊洛汀左手無名指上銀黑色的戒指泛起淡淡熒光，下一刻，一個水球憑空出現在維希路頭頂，然後落下。
腳才剛剛沾地的維希路瞬間成了落湯雞。
被淋了個透，維希路一臉怔楞，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卡斯裏和西萊斯特也都是一楞，紛紛茫然地看向伊洛汀。
被註視，伊洛汀微微蹙眉，“該洗洗了。”
都這麽臟了。
明白過來伊洛汀的意思，西萊斯特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卡斯裏神色錯愕覆雜。
維希路只覺全身血液都湧進大腦，一張臉迅速漲得通紅，伊洛汀才臟伊洛汀才該洗洗伊洛汀全家都該洗洗了！
維希路憤憤看去，卻對上一雙略帶茫然的幽深黑眸。
伊洛汀不明白面前的小幼崽為什麽要生氣。
他已經這麽臟了。
維希路小小的胸脯劇烈起伏，殺人的心都有了。
“就算要洗也不能這樣洗……”驚訝後卡斯裏快步上前的同時從隨身空間中拿出一張小毯子包裹住維希路，替他擦去身上的水。
伊洛汀黑眸深處是淡淡困惑。
維希路都氣到連他都察覺到那份憤怒了。
同樣察覺到那份憤怒的還有所有成年龍族。
幾乎是在察覺到的瞬間，正在轟炸城都的維爾倫、正在前往下一個帝國路上的狄克、正在審問的道那特、正無視大量士兵視若無睹闖進國都的賽奇……
一群人全都停下動作。
維希路？
維希路還活著。
確認這點，自從維西路不見心臟就都高高懸起的眾人都狠狠松了口氣。
下一刻，本來就在怒頭上的眾人一雙眼更是充血，發生了什麽維希路才會氣到這種程度？
維希路被欺負了？
誰？
誰敢欺負他？
想象著維希路小小一只孤零零一個人在陌生地方還被欺負的畫面，怒氣瞬間湧上眾人心頭，殺意同時自眾人體內迸發。
再看向他們面前的人時，一群人一雙雙眼血紅。
如果讓他們找到那人，他們絕對讓那人生不如死！
樹林中，被卡斯裏用小毯子抱住又揉又擦半天好不容易才把身上弄幹的維希路氣憤之後委屈巴巴。
自從破殼，就沒人這麽欺負過他。
卡斯裏可看不得維希路這樣，趕緊又幫維希路擦了擦頭發，“還有衣服穿嗎？”
維希路點點頭，從戒指中拿出一套幹凈衣服。
卡斯裏連忙幫忙換下。
新的衣服也是白色，料子非常輕柔，沒什麽裝飾但剪裁細致，那再加上維希路那一頭柔軟的白發和灰白色的眸，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白玉雕刻而成的娃娃。
伊洛汀在一旁看著，滿意地點點頭。
小幼崽就應該幹幹凈凈。
察覺視線，維希路看去。
對上伊洛汀那雙眼，他齜牙，兇巴巴。
被兇，伊洛汀莫名其妙。
“好了。”卡斯裏收起濕掉的衣服和毛毯。
西萊斯特在旁邊看了會後去周圍調查，這會兒正往回走。
靠近，西萊斯特道：“這附近被布下了十好幾道魔法，全是風系攻擊魔法，一旦進來就別想出去。”
“肯定是伊洛汀的人。”卡斯裏立刻道。
“不是。”伊洛汀開口。
“你怎麽知道？”卡斯裏看去。
伊洛汀不語。
西萊斯特笑著開口，“暴君殺人沒必要這麽麻煩，而且他們也沒辦法確認我們會來這裏。”
“這些陷阱應該不是為我們準備的，布下陷阱的人更像是在狩獵感染者。感染者嗜血，他很有可能會回來這裏。”
卡斯裏不語，西萊斯特說得很有道理。
“要去追嗎？”西萊斯特問。
“追。”卡斯裏立刻做出決定，如果對方是在狩獵感染者，那很有可能就是逃亡中的人，他弟弟很有可能跟那人在一起。
西萊斯特也是這麽想的，“這邊。”
被之前那魔法破壞掉的範圍非常廣，好片刻後他們才走出。
重新進入樹林，卡斯裏立刻四下尋找痕跡，但那人明顯有所防備，很長一段距離裏什麽都沒看見。
普通方法行不通，卡斯裏看向西萊斯特。
西萊斯特手撫在樹幹之上，草木顫動。
西萊斯特並未睜開眼，那種草木活過來的感覺擴散，直到吞沒附近整片峽谷。
片刻後，西萊斯特睜開眼，“這邊。”
一群人快速移動。
有了之前的襲擊，樹林中黑暗力量被吹散，亮堂不少。
一路往前，西萊斯特時不時就停下問詢。
第四次時，西萊斯特再睜開眼後並未告訴他們方向，而是搖了搖頭。
他跟丟。
對方可能已經察覺他們在追他，所以直接使用了傳送魔法。
他可以利用草木追尋對方的方向，卻無法知曉傳送陣那頭的位置。
知道失去目標，卡斯裏眉頭皺起，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跑？”
“很有可能誤以為我們是感染者了。”西萊斯特道。
卡斯裏啞然，這可能性不小。
這裏黑暗力量濃郁，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還在這山林裏的除了逃亡者就只有感染者，逃亡者看見血腥肯定會遠離，只有感染者才會主動靠近。
他們之前的靠近讓對方誤會了。
“先把附近找一遍吧。”西萊斯特提議。
如果他們之前的推測是對的，營地裏那群人逃到這裏之後他們之中有人被感染在夜裏突然發狂，那附近的山林裏就肯定還有其他被追逐殺死的人。
卡斯裏點點頭，神情凝重。
這段時間以來翻過的屍體太多，他現在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找到還是希望找不到。
這種情況下就算找到，也很有可能是屍體一具。
003.
卡斯裏和西萊斯特分開，以營地為中心同時向著兩邊尋找。
維希路被卡斯裏抱著。
一路上，卡斯裏都安靜。
維希路沒去打擾，卡斯裏走動間他轉動腦袋幫著尋找。
一段距離後，維希路在後方看見身影，伊洛汀沒有跟著西萊斯特倒跟著卡斯裏。
察覺視線，伊洛汀看來。
維希路一看見他就沒好氣，立刻移開視線。
被無視，伊洛汀茫然。
風虎獸族依山而居，樹林中可見度低，這也大大加大了他們搜尋的難度。
三個多小時過去，他們才總算把整片山谷都找完，那時已經是傍晚。
山頂，幾人集合。
“我在那邊發現了兩處襲擊地，不過被襲擊的都是成人，不見孩子。”西萊斯特道。
“謝謝……”卡斯裏也在山裏發現了屍體，同樣沒找到人。
西萊斯特看向天空，黑色霧氣之外遙遠的天際隱約能看見太陽，太陽已經掛在山邊，天色已經不早。
“今夜就在這裏休息吧。”西萊斯特道。
卡斯裏看向遠處，天還沒黑，他們還能再往前走一段。
“那人很有可能會再回來。”西萊斯特道。
卡斯裏明白過來西萊斯特的意思，緊繃的神經放松幾分，他看向周圍，要尋找一個容易被發現也容易反抓對方的紮營地。
卡斯裏很快找到一處樹木相對稀疏寬闊的平地，帶頭向著那邊而去。
那是山頂附近的一片高地，附近就只有兩棵相依而生的大樹，其它地方是一地茵茵綠草。
如果沒有黑暗力量這檔子事，這地方應該是個相當不錯的觀星地。
卡斯裏無心觀看風景，把維希路放下後就到附近的林中去尋找柴禾，這一路下來他幾乎沒停過，之前準備的柴禾已經消耗得差不多。
維希路看看自己的短手短腳，沒跟進去搗亂，在其中一棵樹下坐下。
夕陽落下，漫天火燒雲。
在林中時被黑暗力量籠罩世界一片黑霧蒙蒙什麽都看不見，如今在山頂，那份艷麗讓人眼前一亮的同時一顆心也跟著放晴些許。
卡斯裏很快回來，帶回來一堆柴禾。
他在兩棵樹中間的空地生起篝火，又拿了餅和肉幹烤。
食物的香氣很快飄散在空中，一同襲來的還有夜色以及夜風。
這世界正值夏末秋初，白天時還不覺得冷，入夜後風一吹溫度直線下降。
為了吸引之前逃跑那人，卡斯裏故意沒有釋放杜絕火光和氣息的警戒魔法，那讓溫度更低。
維希路向著火堆靠近些。
卡斯裏看見，擡手就要釋放魔法。
他才動作，一道魔力已然先他一步布下防風的結界。
卡斯裏和西萊斯特都看向獨自坐在另外一棵樹下的伊洛汀。
被註視，伊洛汀一臉漠然，視線只在維希路身上淡淡掃過。
見維希路這次沒像之前一樣莫名其妙就生氣，他靠著樹幹閉上眼休息。
正認認真真烤火的維希路突然發現好像不冷了，吐出一口氣。
等有機會了他一定要跟卡斯裏學學那幾個警戒魔法，那簡直野外必備。
“好了，可以吃了。”卡斯裏拿了插在火堆旁的木棍，用樹葉從上面拿出烤得吱吱冒油的肉幹，遞給維希路。
“謝謝。”維希路兩只手接過，卡斯裏幾乎把肉都給了他。
嗅見香氣，看著那在火光下反著光的油花，維希路咽了咽口水。
卡斯裏把剩下的餅分作兩份，一份給了西萊斯特，一份自己留下。
伊洛汀坐在另外一棵樹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他自然沒道理打擾。
而且伊洛汀突然就出現然後就一直跟著他們，一路上也沒說過自己到底來幹嗎，讓人不明所以。
維希路都已經準備開吃了，就發現卡斯裏沒把食物分給伊洛汀。
他看看卡斯裏和西萊斯特，再看看獨自一人的伊洛汀，遲疑片刻，捧著烤肉走了過去。
在大樹前站定，維希路打量面前席地而坐的男人。
高鼻梁，深眼窩，即使閉著眼男人也給人一種不好相處的感覺。
伊洛汀早就已經察覺到維希路的靠近，等待片刻，察覺維希路沒走開，他睜開眼。
維希路看看伊洛汀隨意搭在膝蓋上的右手，低頭和烤肉較勁。
卡斯裏幾乎把所有烤肉都給他，他兩只手才能捧住，把它們分成兩份費了他不少力氣。
分好，維希路冷著臉把其中一份遞了過去。
伊洛汀看著，沒接。
“給你。”維希路開口。
伊洛汀以為他很願意分給他？
伊洛汀看看面前兇巴巴的幼崽，再看看遞到面前的烤肉。
“謝謝你……”維希路幹巴巴地說道，“之前救了我。”
說話間，他再次看向面前男人骨節修長勻稱的右手，沒在上面看見傷口，他稍微松了口氣。
卡斯裏因為沒躲過飛濺起的石頭臉就受傷，那麽大一塊樹幹男人直接用手就打飛。
“還痛嗎？”
黑龍天生擁有極強的防禦力，就算站在那裏不動一般人都殺不死何況一塊小小的木頭，伊洛汀並不準備搭理嘴巴卻在維希路那雙灰白通透的眸子註視下自己張開，“不痛了。”
聽見自己的聲音，伊洛汀有瞬間的楞神。
維希路唇瓣抿緊。
現在不痛了，那就是之前還是痛的。
維希路低頭看看手裏的烤肉，再分多一點出來給伊洛汀。
伊洛汀看看地道面前的肉幹，再看看對面小幼崽手裏所剩無幾的食物，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伸手，把烤肉接了過來。
維希路吐出一口氣。
既然拿了他的烤肉，那他們就扯平了。
維希路轉身向著火堆而去。
目送維希路走遠，伊洛汀看向手裏的烤肉，幽深黑眸中再次有困惑浮現。
幼崽真奇怪。
他驀地想起之前道那特在通訊中跟他說過的話，維希路很可愛。
這就是可愛？
伊洛汀咬了口手裏的烤肉，肉質果然幹柴並不好吃。
他沒吐掉，咀嚼後咽下。
倒也不是那麽難以下咽。
回到火堆旁，維希路坐下後雙手捧著所剩不多的肉幹吃了起來，折騰一天，雖然他也沒走多少路，但現在早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維希路吃得正香，擡眸間就對上兩雙眼。
卡斯裏和西萊斯特都把剛剛的事看在眼裏。
卡斯裏掰了些自己和餅遞給維希路，溫柔地摸了摸維希路的腦袋，沒人會不喜歡懂事的孩子。
對面，西萊斯特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麽，似乎格外開心。
維希路無視西萊斯特，認認真真吃手裏的餅。
如果說伊洛汀腦子不太好缺根筋，那西萊斯特就是腦子裏有八百根筋，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吃飽，維希路又喝了些水後，開始犯困。
昨晚他就沒睡好，中午又沒午睡。
卡斯裏拿出之前給維希路擦拭身體的毛毯放在火上烘烤幹後，對折了鋪在火堆旁，“這個給你用。”
他之前一門心思在找人上，維希路又像個小大人似的不吵不鬧根本不需要他擔心，他都忘了維希路還是個孩子。
維希路沒拒絕，僅僅片刻他就已經困得睜不開眼。
鉆進毛毯，維希路感受著毛毯上的暖意，眼皮子仿佛有千萬斤重。
西萊斯特起身。
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頭頂是清空萬裏繁星銀河，朝山下俯望世界卻一片漆黑，那片黑暗中仿佛還有什麽東西蠕動，光是與之對視就令人毛骨悚然。
西萊斯特拿出一枚水晶石。
被子中都已經快睡著的維希路立刻看去。
知道西萊斯特接下去要做什麽，維希路一顆心立刻開始絞痛，那麽漂亮的亮閃閃，西萊斯特怎麽下得去手？
察覺視線，西萊斯特故意多拿出一顆水晶，要兩顆一起用，附近黑暗力量太濃。
見狀，維希路頓時覺得喘不過氣來。
西萊斯特嘴角抑制不住勾起的同時看向一旁的伊洛汀，後者漠然地看著他。
不就是精靈水晶。
他早就有了。
西萊斯特向水晶中註入魔力。
柔光自他掌中溢出，逐漸籠罩整片山谷。
黑暗力量被驅散，在黑暗中虎視眈眈的東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寧靜。
睜開眼，西萊斯特眼中卻不見之前的放松。
這附近的黑暗力量比其它地方的要濃郁得多，濃郁到他的驅散都沒什麽作用。
這樣的地方不能久待，待得久了連他們都會有危險。
西萊斯特無聲輕嘆，重新回到火堆旁坐下。
對面，維希路雙手抓住被子邊沿直直望著他，已經心痛到恍惚。
這一路下來西萊斯特已經用掉好多水晶。
卡斯裏之前都說了，那水晶只在精靈居住的地方才有，是極為珍貴的亮閃閃，用掉了就沒有了，萬一哪天用完了怎麽辦？
一想到這可能，維希路頓時更加心疼。
察覺維希路的視線，西萊斯特才因為黑暗力量而凝重的心逐漸輕快，他嘴角勾起，笑容燦爛。
“晚安。”西萊斯特笑著看向維希路。
維希路翻了個身背對他，不搭理。
西萊斯特沒有心。
卡斯裏也躺下。
他們並不知道之前那人會不會回來，就算回來要動手應該也是下半夜他們睡著之後的事，在那之前他們必須盡快補足體力。
無人再說話，夜色逐漸寂靜，只火星子偶爾炸開。
所有人都睡著後，明明已經困得不行卻始終無法入睡的維希路偷偷拿出自己的蛋殼，在被子下把它蓋在自己的肚子上。
嗅著那熟悉的氣息，這一次，他很快睡著。
樹下，一直閉目養神的伊洛汀睜開眼。
他的視線越過火堆，停留在維希路的肚子附近。
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還不給洗，洗了還要生氣，明明都沒有多少吃的還要分給他，現在睡覺居然還要抱著自己的蛋殼才能睡著……
幼崽都是這樣的嗎？
伊洛汀試圖回憶，卻發現好像他破殼之後整個龍族就只有一個幼崽，還就是面前這個。
無法從記憶中得到答案，伊洛汀愈發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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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埃爾默眉頭皺起,連帶著臉上的傷疤也變得更加猙獰。
“副將？”
“我馬上告訴將軍。”埃爾默說話間直接掏出通訊水晶註入魔力。
通訊水晶是用特殊雙生水晶制作而成，這一類水晶兩顆一對生長，等到成熟分開再附加上通訊魔法後,無論多遠只要不被魔力幹擾就能傳送聲音和一定量的畫面。
魔力註入，埃爾默卻始終沒等來回應。
又等待片刻依然無人理會後,埃爾默推開身後伊洛汀辦公室的大門，果不其然在辦公桌上看見發光的水晶石。
伊洛汀是臨時決定出去的，很多東西都沒帶。
“讓我們的人盯著那邊，有消息立刻匯報，我去找將軍。”埃爾默說話間快速向著營地外的領地而去。
樹林中。
西萊斯特介紹完維希路和卡斯裏後饒有興致地看向伊洛汀，等待他的反應。
卡斯裏和維希路也看去。
“人族。”伊洛汀頓了頓，補充,“伊伯萊。”
西萊斯特臉上笑容頓時更甚。
維希路看看笑得像只狐貍的西萊斯特,莫名其妙。
卡斯裏註意力並不在伊洛汀身上，見伊洛汀不準備多說他看向西萊斯特,“西萊斯特，你過來看看。”
說話間，卡斯裏帶頭向著他之前走的那條路的方向而去。
維希路立刻小跑著跟上，要幫忙帶路。
西萊斯特緊隨其後。
眼見三人走遠,伊洛汀視線在維希露身上停留片刻後跟上。
一群人穿梭在樹林中,五分鐘後,他們來到一片血泊前。
十多個人面朝同一個方向倒下，地上都是混亂的腳步,一看就是在逃亡途中被追上然後全部被殺死。
這樣的畫面維希路一路下來已經見怪不怪。
但這裏不同,這些人的身體全部被撕碎,好些地方還有明顯被撕咬的痕跡，那讓附近一片的地面野草都被血染紅,也讓空氣中的血腥味摻雜了一股內臟的惡臭。
維希路捂著口鼻強忍著嘔吐的沖動站在血泊之外。
看見這慘狀，西萊斯特面上笑容也不見，臉色有幾分慘白，他走進血泊中檢查那些屍體。
“你看這個。”卡斯裏之前就已經檢查過一輪，他走到其中一具屍體前蹲下翻動屍體，讓西萊斯特看屍體脖子上的傷口。
那是一道牙印，但卻不是野獸的牙印，而是人類……
牙印下，死掉那人脖子上的肉直接被撕下一塊不見。
“這是……”西萊斯特神色嚴肅，“感染者。”
維希路捂住口鼻，一臉不解。
卡斯裏點點頭，他也這麽覺得。
也是因為這，他剛剛才急著去找西萊斯特。
西萊斯特轉動腦袋看向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麽。
“感染者是什麽？”維希路詢問，因為口鼻被捂住他聲音有些悶。
卡斯裏和西萊斯特都看來。
一直跟著他們的伊洛汀亦是如此。
“就是被黑暗力量感染吞噬發癲發狂變得不能自己的人。”卡斯裏解釋。
維希路看向地上那些屍體，頭皮一陣發麻，所以殺掉這些人吃掉他們屍塊的不是野獸而是人？
維希路猛地想起伊洛汀，維爾倫之前說過伊洛汀的媽媽就感染了黑暗力量，當時道那特不得不親手殺了她……
見維希路似乎對黑暗力量一無所知，卡斯裏多說幾句，“黑暗力量一經感染就再無法治愈，但黑暗力量也分濃度，一般來說越是濃郁的黑暗力量感染人的概率就越高。這附近就始終彌漫著，不過這裏的還不算特別濃郁，所以短時間待一段時間沒問題。”
頓了頓，他神色嚴肅地補充，“如果遇到特別濃郁的黑暗力量，一定要躲開。”
說話間，卡斯裏眼中不由多出幾分擔憂，也許他就不該讓維希路跟著。
維希路看向周圍。
自從他被傳送到這附近，這整片山脈始終被黑色霧氣籠罩，一開始他以為是天氣不好，直到西萊斯特利用水晶石驅散它們。
所以這些就是黑暗力量？
維希路伸手摸了摸，什麽都沒摸到。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維希路問。
之前雷德尼只是被那箭碰到就立刻砍掉自己的手，雖然他現在大概猜到那支箭上的黑暗力量應該遠比這樹林裏的濃郁，但雷德尼可是龍族。
如果最強的龍族都無法抵抗，那這黑暗力量豈不是無敵了？
聞言，西萊斯特笑著看向一旁靜靜站著的伊洛汀，似乎意有所指。
伊洛汀面容冷俊，安靜不語。
“這是魔王降世的預兆，也是他的力量，除了魔王沒有任何人能控制。”卡斯裏並未註意到西萊斯特的眼神。
“魔王？”維希路訝然。
這世界還有魔王？
卡斯裏道：“魔王也被稱為滅世者。據說七千多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黑暗力量突然急劇增加，然後魔王就降世。他降世之後所有黑暗力量就向著他靠近，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有了黑暗力量後他變得無比強大，他利用這些黑暗力量四處征戰虐殺，當時大半個大陸的人都死在了他手裏，最後還是龍族和精靈族帶領其他種族以死相搏才總算把他殺死，那之後黑暗力量也隨之消散。”
卡斯裏環顧四周一圈，苦笑，“我小時候一直以為這些都是大人講來嚇小孩的，誰知道……”
他剛出生的那段時間很多人都只在神話故事裏聽說過黑暗力量，但僅僅二十來年，黑暗力量已經隨處可見，甚至無數人為之喪命。
那也讓他不得不開始相信魔王的存在。
維希路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有種聽故事的不真實感。
“這感染者已經出現吃人的情況，情況應該已經相當嚴重。”西萊斯特又檢查了兩具屍體後道。
這些人是在三天前死掉的，也就是說卡斯裏的母親很有可能也是同一個感染者殺死的。
卡斯裏也已經想到這點，臉色不太好，“小心些，他可能還沒走遠還在這附近。”
西萊斯特環顧四周一圈，視線停留在血泊外不遠處一棵樹後。
那裏有血跡，但不多，看著像是那感染者殺死這些人後向那邊去了。
西萊斯特向著那邊而去。
卡斯裏抱起維希路，跟著向那邊而去。
伊洛汀又在血泊旁站了會，這才跟上。
痕跡並不一直連續，每當失去蹤跡西萊斯特就會停下詢問草木之靈，尋找到正確的方向後再繼續前進。
一口氣往前走了半小時後，他們再次在林中看見腳印。
腳印不多，大概五六個人。
他們走得很急，從方向來判斷應該是西萊斯特之前選的那條路上逃跑的那批人。
順著腳印往前，五六分鐘後，他們陸續看見屍體。
屍體的情況和之前看見的一樣，是被人活活撕碎而死，不少人身上還有明顯的咬痕。
屍體一共六具，全都是成年人。
沒在裏面看見熟悉的身影，卡斯裏明顯松了口氣。
屍體的盡頭，西萊斯特圍繞屍體周圍的樹林轉了一圈後，在其中一棵樹後停下。
維希路三人都過去。
西萊斯特面前，一滴指甲蓋大小近乎黑色的血液滴落在草葉上。
那血液明顯和之前那些屍體流出的血液不同，帶有強烈的腐蝕性和毒性，草葉直接被燙出一個窟窿，窟窿周圍的葉片也出現明顯的枯死痕跡。
“他受傷了。”卡斯裏蹙眉。
“你們先走，我之後再來找你們。”西萊斯特看向血液延伸的方向，臉上笑著眼底卻並無笑意。
他來這裏的目的就是驅散黑暗力量，如果不把感染者找出來，他還會繼續殺人。
卡斯裏遲疑。
“感染者的血液裏黑暗力量相當濃郁，一旦觸碰絕對會被感染，不會有人嘲笑遠離者，因為這是明智的選擇。”西萊斯特看出他的遲疑。
卡斯裏咬牙，“但是感染者會向有人的地方靠近。”
說不定他弟弟也在。
“如果遇見，我一定會救下他。”西萊斯特承諾。
卡斯裏不語。
西萊斯特向著血液延伸的方向而去。
眼見他即將走遠，卡斯裏看看懷裏的維希路再看看一聲不吭跟著他們的伊洛汀，猶豫片刻放棄把維希露托付給伊洛汀，咬牙跟了上去。
伊洛汀看著就不像是會照顧孩子的人，把維希路托付給他卡斯裏不放心。
“千萬不要碰到那些血。”卡斯裏輕聲叮囑。
維希路用力點頭，認真記下。
他不想死。
翻過山頭，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到達山對面山與山之間的低谷處。
不知是地勢太低陽光照射不進來還是黑暗力量太濃的緣故，越往下走樹林中就越黑，到達最低處時，四周已經黑得如同夜裏。
西萊斯特又一次停下詢問草木之靈後，順著低谷往前而去。
幾分鐘後，前方看見臨時帳篷。
那是一幅地獄般的場景。
三十多頂帳篷緊挨著坐落，空地中和帳篷中屍體隨處可見，地面和帳篷都被染紅，很多人直接死在了睡夢中根本來不及反應。
這裏的屍體比這一路下來維希路在山裏看見的屍體加起來都還要多，足足百多具，應該是從村裏逃出來的那些人的臨時總據點。
002.
西萊斯特沈默地繞著營地走動觀察，臉上不見笑容。
維希路被放下，卡斯裏也進去營地，他翻動那些一看就還年幼的屍體，每多看見一具，臉色就更慘白一分。
伊洛汀沒進去，只是漠然地在營地外看著。
維希路視線緊緊追卡斯裏，直到他停留在一頂空帳篷前。
“卡斯裏？”維希路想要過去。
“別過來。”卡斯裏回頭時眼眶通紅，手裏拿著一件女式外衣。
西萊斯特和伊洛汀都看去。
“我母親的……”卡斯裏試圖說點什麽，喉嚨卻因為太過沙啞而無法發出聲音。
西萊斯特過去，把卡斯裏面前的帳篷附近找了一遍沒看見那幼小的屍體後道：“營地設下的警戒魔法是從裏面破壞的，應該是逃到這裏的人裏有人之前就被感染，然後在三天前的夜裏徹底被吞噬，襲擊了其他人。”
卡斯裏放下手中衣服起身，“樹林裏那些人和我母親應該是從這裏逃走之後被追上……”
他頓了頓，“我弟弟肯定還在這附近。”
說話間，他看向周圍，試圖尋找。
他視線才看去，身體就猛然緊繃，武器也握緊。
西萊斯特和伊洛汀察覺，同時朝著他看的方向看去。
維希路緊隨其後。
朦朧不清的黑霧之下，樹林的那頭，百多米之外的樹後，一道人影正看向他們。
那人出現得十分突兀，再加上距離太遠看不清他的具體模樣，四周又一片黑，突然看見維希路嚇了一跳。
下一刻，維希路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那人就突然轉身向著更遠處跑去。
“站住！”卡斯裏擡腳便追。
西萊斯特同時擡手準備釋放魔法。
卡斯裏沖出營地的瞬間，什麽無形的東西猛地向著他們這邊射來，緊接著整個營地包括附近一圈的樹林全部被巨大的狂風撕碎。
泥土碎石木屑飛濺，世界一片混亂。
混亂之中維希路下意識擡手護眼。
與此同時，碎石泥土打砸在他身上，疼痛傳來。
“唔……”
吃痛的同時，什麽巨大的東西向著他飛來，維希路在混亂中瞇著眼看去，那是一節被撕裂成兩米多長的樹幹。
如果被那東西砸到，死不死不知道反正絕對少半條命——
維希路立刻就想向旁邊躲去，但四周無形的力量狂卷，他的身體太小，根本無法抵抗。
眼見那木頭已經砸到頭頂，維希路大腦都已空白，他後脖頸的衣服就突然被人拎起，緊接著一只手揮向那木頭，硬生生把它打飛。
“哐……”木頭斷裂。
不等落地，狂風便再次席卷，它再次飛向空中。
一陣悅耳急促的低吟響起的同時，一股柔和卻強大的魔力擴散開，四周狂卷的風壓猛然被擊碎。
漫天飛舞的雜物落下，連帶著彌漫在樹林中的黑霧都吹散。
混亂之中，被人拎在手裏的維希路看去。
他們所在的整片營地包括附近的樹木如同被丟進了粉碎機全部粉碎，甚至地面都是坑坑窪窪的刀痕，而他們之前看見的那個人早就已經不見蹤影。
卡斯裏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前方。
釋放魔法的西萊斯特也向他靠近，此刻正在他右邊不遠處。
“是陷阱。”西萊斯特道。
“應該不是那個感染者。”卡斯裏擦拭了下臉頰，擦到一手血。
發現不對的瞬間他就向著維希路靠近，他反應已經很快，但還是受傷。
說話間他看向維希路，伊洛汀把維希路拎在手裏。
維希路晃晃自己懸空的腳丫子，伊洛汀放開他。
察覺動靜，伊洛汀像是才想起手裏還拎著個東西，低頭看來。
維希路小小一只，本來身上臉上就臟，再被剛剛這麽一攪和現在看著更加臟兮兮。
伊洛汀把人放在地上。
這幼崽應該洗洗了。
念頭想起的同時，伊洛汀左手無名指上銀黑色的戒指泛起淡淡熒光，下一刻，一個水球憑空出現在維希路頭頂，然後落下。
腳才剛剛沾地的維希路瞬間成了落湯雞。
被淋了個透，維希路一臉怔楞，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卡斯裏和西萊斯特也都是一楞，紛紛茫然地看向伊洛汀。
被註視，伊洛汀微微蹙眉，“該洗洗了。”
都這麽臟了。
明白過來伊洛汀的意思，西萊斯特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卡斯裏神色錯愕覆雜。
維希路只覺全身血液都湧進大腦，一張臉迅速漲得通紅，伊洛汀才臟伊洛汀才該洗洗伊洛汀全家都該洗洗了！
維希路憤憤看去，卻對上一雙略帶茫然的幽深黑眸。
伊洛汀不明白面前的小幼崽為什麽要生氣。
他已經這麽臟了。
維希路小小的胸脯劇烈起伏，殺人的心都有了。
“就算要洗也不能這樣洗……”驚訝後卡斯裏快步上前的同時從隨身空間中拿出一張小毯子包裹住維希路，替他擦去身上的水。
伊洛汀黑眸深處是淡淡困惑。
維希路都氣到連他都察覺到那份憤怒了。
同樣察覺到那份憤怒的還有所有成年龍族。
幾乎是在察覺到的瞬間，正在轟炸城都的維爾倫、正在前往下一個帝國路上的狄克、正在審問的道那特、正無視大量士兵視若無睹闖進國都的賽奇……
一群人全都停下動作。
維希路？
維希路還活著。
確認這點，自從維西路不見心臟就都高高懸起的眾人都狠狠松了口氣。
下一刻，本來就在怒頭上的眾人一雙眼更是充血，發生了什麽維希路才會氣到這種程度？
維希路被欺負了？
誰？
誰敢欺負他？
想象著維希路小小一只孤零零一個人在陌生地方還被欺負的畫面，怒氣瞬間湧上眾人心頭，殺意同時自眾人體內迸發。
再看向他們面前的人時，一群人一雙雙眼血紅。
如果讓他們找到那人，他們絕對讓那人生不如死！
樹林中，被卡斯裏用小毯子抱住又揉又擦半天好不容易才把身上弄幹的維希路氣憤之後委屈巴巴。
自從破殼，就沒人這麽欺負過他。
卡斯裏可看不得維希路這樣，趕緊又幫維希路擦了擦頭發，“還有衣服穿嗎？”
維希路點點頭，從戒指中拿出一套幹凈衣服。
卡斯裏連忙幫忙換下。
新的衣服也是白色，料子非常輕柔，沒什麽裝飾但剪裁細致，那再加上維希路那一頭柔軟的白發和灰白色的眸，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白玉雕刻而成的娃娃。
伊洛汀在一旁看著，滿意地點點頭。
小幼崽就應該幹幹凈凈。
察覺視線，維希路看去。
對上伊洛汀那雙眼，他齜牙，兇巴巴。
被兇，伊洛汀莫名其妙。
“好了。”卡斯裏收起濕掉的衣服和毛毯。
西萊斯特在旁邊看了會後去周圍調查，這會兒正往回走。
靠近，西萊斯特道：“這附近被布下了十好幾道魔法，全是風系攻擊魔法，一旦進來就別想出去。”
“肯定是伊洛汀的人。”卡斯裏立刻道。
“不是。”伊洛汀開口。
“你怎麽知道？”卡斯裏看去。
伊洛汀不語。
西萊斯特笑著開口，“暴君殺人沒必要這麽麻煩，而且他們也沒辦法確認我們會來這裏。”
“這些陷阱應該不是為我們準備的，布下陷阱的人更像是在狩獵感染者。感染者嗜血，他很有可能會回來這裏。”
卡斯裏不語，西萊斯特說得很有道理。
“要去追嗎？”西萊斯特問。
“追。”卡斯裏立刻做出決定，如果對方是在狩獵感染者，那很有可能就是逃亡中的人，他弟弟很有可能跟那人在一起。
西萊斯特也是這麽想的，“這邊。”
被之前那魔法破壞掉的範圍非常廣，好片刻後他們才走出。
重新進入樹林，卡斯裏立刻四下尋找痕跡，但那人明顯有所防備，很長一段距離裏什麽都沒看見。
普通方法行不通，卡斯裏看向西萊斯特。
西萊斯特手撫在樹幹之上，草木顫動。
西萊斯特並未睜開眼，那種草木活過來的感覺擴散，直到吞沒附近整片峽谷。
片刻後，西萊斯特睜開眼，“這邊。”
一群人快速移動。
有了之前的襲擊，樹林中黑暗力量被吹散，亮堂不少。
一路往前，西萊斯特時不時就停下問詢。
第四次時，西萊斯特再睜開眼後並未告訴他們方向，而是搖了搖頭。
他跟丟。
對方可能已經察覺他們在追他，所以直接使用了傳送魔法。
他可以利用草木追尋對方的方向，卻無法知曉傳送陣那頭的位置。
知道失去目標，卡斯裏眉頭皺起，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跑？”
“很有可能誤以為我們是感染者了。”西萊斯特道。
卡斯裏啞然，這可能性不小。
這裏黑暗力量濃郁，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還在這山林裏的除了逃亡者就只有感染者，逃亡者看見血腥肯定會遠離，只有感染者才會主動靠近。
他們之前的靠近讓對方誤會了。
“先把附近找一遍吧。”西萊斯特提議。
如果他們之前的推測是對的，營地裏那群人逃到這裏之後他們之中有人被感染在夜裏突然發狂，那附近的山林裏就肯定還有其他被追逐殺死的人。
卡斯裏點點頭，神情凝重。
這段時間以來翻過的屍體太多，他現在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找到還是希望找不到。
這種情況下就算找到，也很有可能是屍體一具。
003.
卡斯裏和西萊斯特分開，以營地為中心同時向著兩邊尋找。
維希路被卡斯裏抱著。
一路上，卡斯裏都安靜。
維希路沒去打擾，卡斯裏走動間他轉動腦袋幫著尋找。
一段距離後，維希路在後方看見身影，伊洛汀沒有跟著西萊斯特倒跟著卡斯裏。
察覺視線，伊洛汀看來。
維希路一看見他就沒好氣，立刻移開視線。
被無視，伊洛汀茫然。
風虎獸族依山而居，樹林中可見度低，這也大大加大了他們搜尋的難度。
三個多小時過去，他們才總算把整片山谷都找完，那時已經是傍晚。
山頂，幾人集合。
“我在那邊發現了兩處襲擊地，不過被襲擊的都是成人，不見孩子。”西萊斯特道。
“謝謝……”卡斯裏也在山裏發現了屍體，同樣沒找到人。
西萊斯特看向天空，黑色霧氣之外遙遠的天際隱約能看見太陽，太陽已經掛在山邊，天色已經不早。
“今夜就在這裏休息吧。”西萊斯特道。
卡斯裏看向遠處，天還沒黑，他們還能再往前走一段。
“那人很有可能會再回來。”西萊斯特道。
卡斯裏明白過來西萊斯特的意思，緊繃的神經放松幾分，他看向周圍，要尋找一個容易被發現也容易反抓對方的紮營地。
卡斯裏很快找到一處樹木相對稀疏寬闊的平地，帶頭向著那邊而去。
那是山頂附近的一片高地，附近就只有兩棵相依而生的大樹，其它地方是一地茵茵綠草。
如果沒有黑暗力量這檔子事，這地方應該是個相當不錯的觀星地。
卡斯裏無心觀看風景，把維希路放下後就到附近的林中去尋找柴禾，這一路下來他幾乎沒停過，之前準備的柴禾已經消耗得差不多。
維希路看看自己的短手短腳，沒跟進去搗亂，在其中一棵樹下坐下。
夕陽落下，漫天火燒雲。
在林中時被黑暗力量籠罩世界一片黑霧蒙蒙什麽都看不見，如今在山頂，那份艷麗讓人眼前一亮的同時一顆心也跟著放晴些許。
卡斯裏很快回來，帶回來一堆柴禾。
他在兩棵樹中間的空地生起篝火，又拿了餅和肉幹烤。
食物的香氣很快飄散在空中，一同襲來的還有夜色以及夜風。
這世界正值夏末秋初，白天時還不覺得冷，入夜後風一吹溫度直線下降。
為了吸引之前逃跑那人，卡斯裏故意沒有釋放杜絕火光和氣息的警戒魔法，那讓溫度更低。
維希路向著火堆靠近些。
卡斯裏看見，擡手就要釋放魔法。
他才動作，一道魔力已然先他一步布下防風的結界。
卡斯裏和西萊斯特都看向獨自坐在另外一棵樹下的伊洛汀。
被註視，伊洛汀一臉漠然，視線只在維希路身上淡淡掃過。
見維希路這次沒像之前一樣莫名其妙就生氣，他靠著樹幹閉上眼休息。
正認認真真烤火的維希路突然發現好像不冷了，吐出一口氣。
等有機會了他一定要跟卡斯裏學學那幾個警戒魔法，那簡直野外必備。
“好了，可以吃了。”卡斯裏拿了插在火堆旁的木棍，用樹葉從上面拿出烤得吱吱冒油的肉幹，遞給維希路。
“謝謝。”維希路兩只手接過，卡斯裏幾乎把肉都給了他。
嗅見香氣，看著那在火光下反著光的油花，維希路咽了咽口水。
卡斯裏把剩下的餅分作兩份，一份給了西萊斯特，一份自己留下。
伊洛汀坐在另外一棵樹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他自然沒道理打擾。
而且伊洛汀突然就出現然後就一直跟著他們，一路上也沒說過自己到底來幹嗎，讓人不明所以。
維希路都已經準備開吃了，就發現卡斯裏沒把食物分給伊洛汀。
他看看卡斯裏和西萊斯特，再看看獨自一人的伊洛汀，遲疑片刻，捧著烤肉走了過去。
在大樹前站定，維希路打量面前席地而坐的男人。
高鼻梁，深眼窩，即使閉著眼男人也給人一種不好相處的感覺。
伊洛汀早就已經察覺到維希路的靠近，等待片刻，察覺維希路沒走開，他睜開眼。
維希路看看伊洛汀隨意搭在膝蓋上的右手，低頭和烤肉較勁。
卡斯裏幾乎把所有烤肉都給他，他兩只手才能捧住，把它們分成兩份費了他不少力氣。
分好，維希路冷著臉把其中一份遞了過去。
伊洛汀看著，沒接。
“給你。”維希路開口。
伊洛汀以為他很願意分給他？
伊洛汀看看面前兇巴巴的幼崽，再看看遞到面前的烤肉。
“謝謝你……”維希路幹巴巴地說道，“之前救了我。”
說話間，他再次看向面前男人骨節修長勻稱的右手，沒在上面看見傷口，他稍微松了口氣。
卡斯裏因為沒躲過飛濺起的石頭臉就受傷，那麽大一塊樹幹男人直接用手就打飛。
“還痛嗎？”
黑龍天生擁有極強的防禦力，就算站在那裏不動一般人都殺不死何況一塊小小的木頭，伊洛汀並不準備搭理嘴巴卻在維希路那雙灰白通透的眸子註視下自己張開，“不痛了。”
聽見自己的聲音，伊洛汀有瞬間的楞神。
維希路唇瓣抿緊。
現在不痛了，那就是之前還是痛的。
維希路低頭看看手裏的烤肉，再分多一點出來給伊洛汀。
伊洛汀看看地道面前的肉幹，再看看對面小幼崽手裏所剩無幾的食物，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伸手，把烤肉接了過來。
維希路吐出一口氣。
既然拿了他的烤肉，那他們就扯平了。
維希路轉身向著火堆而去。
目送維希路走遠，伊洛汀看向手裏的烤肉，幽深黑眸中再次有困惑浮現。
幼崽真奇怪。
他驀地想起之前道那特在通訊中跟他說過的話，維希路很可愛。
這就是可愛？
伊洛汀咬了口手裏的烤肉，肉質果然幹柴並不好吃。
他沒吐掉，咀嚼後咽下。
倒也不是那麽難以下咽。
回到火堆旁，維希路坐下後雙手捧著所剩不多的肉幹吃了起來，折騰一天，雖然他也沒走多少路，但現在早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維希路吃得正香，擡眸間就對上兩雙眼。
卡斯裏和西萊斯特都把剛剛的事看在眼裏。
卡斯裏掰了些自己和餅遞給維希路，溫柔地摸了摸維希路的腦袋，沒人會不喜歡懂事的孩子。
對面，西萊斯特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麽，似乎格外開心。
維希路無視西萊斯特，認認真真吃手裏的餅。
如果說伊洛汀腦子不太好缺根筋，那西萊斯特就是腦子裏有八百根筋，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吃飽，維希路又喝了些水後，開始犯困。
昨晚他就沒睡好，中午又沒午睡。
卡斯裏拿出之前給維希路擦拭身體的毛毯放在火上烘烤幹後，對折了鋪在火堆旁，“這個給你用。”
他之前一門心思在找人上，維希路又像個小大人似的不吵不鬧根本不需要他擔心，他都忘了維希路還是個孩子。
維希路沒拒絕，僅僅片刻他就已經困得睜不開眼。
鉆進毛毯，維希路感受著毛毯上的暖意，眼皮子仿佛有千萬斤重。
西萊斯特起身。
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頭頂是清空萬裏繁星銀河，朝山下俯望世界卻一片漆黑，那片黑暗中仿佛還有什麽東西蠕動，光是與之對視就令人毛骨悚然。
西萊斯特拿出一枚水晶石。
被子中都已經快睡著的維希路立刻看去。
知道西萊斯特接下去要做什麽，維希路一顆心立刻開始絞痛，那麽漂亮的亮閃閃，西萊斯特怎麽下得去手？
察覺視線，西萊斯特故意多拿出一顆水晶，要兩顆一起用，附近黑暗力量太濃。
見狀，維希路頓時覺得喘不過氣來。
西萊斯特嘴角抑制不住勾起的同時看向一旁的伊洛汀，後者漠然地看著他。
不就是精靈水晶。
他早就有了。
西萊斯特向水晶中註入魔力。
柔光自他掌中溢出，逐漸籠罩整片山谷。
黑暗力量被驅散，在黑暗中虎視眈眈的東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寧靜。
睜開眼，西萊斯特眼中卻不見之前的放松。
這附近的黑暗力量比其它地方的要濃郁得多，濃郁到他的驅散都沒什麽作用。
這樣的地方不能久待，待得久了連他們都會有危險。
西萊斯特無聲輕嘆，重新回到火堆旁坐下。
對面，維希路雙手抓住被子邊沿直直望著他，已經心痛到恍惚。
這一路下來西萊斯特已經用掉好多水晶。
卡斯裏之前都說了，那水晶只在精靈居住的地方才有，是極為珍貴的亮閃閃，用掉了就沒有了，萬一哪天用完了怎麽辦？
一想到這可能，維希路頓時更加心疼。
察覺維希路的視線，西萊斯特才因為黑暗力量而凝重的心逐漸輕快，他嘴角勾起，笑容燦爛。
“晚安。”西萊斯特笑著看向維希路。
維希路翻了個身背對他，不搭理。
西萊斯特沒有心。
卡斯裏也躺下。
他們並不知道之前那人會不會回來，就算回來要動手應該也是下半夜他們睡著之後的事，在那之前他們必須盡快補足體力。
無人再說話，夜色逐漸寂靜，只火星子偶爾炸開。
所有人都睡著後，明明已經困得不行卻始終無法入睡的維希路偷偷拿出自己的蛋殼，在被子下把它蓋在自己的肚子上。
嗅著那熟悉的氣息，這一次，他很快睡著。
樹下，一直閉目養神的伊洛汀睜開眼。
他的視線越過火堆，停留在維希路的肚子附近。
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還不給洗，洗了還要生氣，明明都沒有多少吃的還要分給他，現在睡覺居然還要抱著自己的蛋殼才能睡著……
幼崽都是這樣的嗎？
伊洛汀試圖回憶，卻發現好像他破殼之後整個龍族就只有一個幼崽，還就是面前這個。
無法從記憶中得到答案，伊洛汀愈發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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